二十年光陰流轉,江蘇大地上演了一場生態與發展的深刻蛻變:昔日的生態瘡疤經歲月雕琢,化作濕地公園的粼粼波光;曾以濃煙為注腳的傳統產業,讓位于涌動的綠色新動能;百姓對潔凈空氣的期盼,化作了推窗即見的盎然綠意。“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在這里落地生根,不僅繪就層巒疊翠的壯美畫卷,更結出惠及千家萬戶的累累碩果。
仲夏時節,“挽住云河洗天青”——中國20年“綠色之變”系列融媒報道團走進江蘇。一周的行程,報道團見證了廢棄礦坑變身生態明珠的奇跡,感受了工業銹帶重披綠裝的新生,記錄下百姓在生態紅利中綻放的笑顏。這一切無不印證,“生態優先、綠色發展”已然融入江蘇發展的血脈,成為堅定的行動自覺。
重整山河,傷疤變畫卷
站在潘安湖觀景臺上,荷葉翻涌如綠色浪潮,白鷺掠過波光粼粼的湖面,遠處木棧道蜿蜒在蘆葦蕩間。誰能想到,這片如詩如畫的濕地,曾是徐州大地的“生態傷疤”?截至2024年年底,江蘇省濕地保護率達49.1%,國家“山水工程”江蘇項目建設取得顯著成效,完成生態保護修復78萬畝,昔日千瘡百孔的生態版圖正被一片片新綠覆蓋。
“以前走在馬莊村,白襯衫穿半天就蒙上灰殼子,村里到處是塌陷的土坑,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徐州市賈汪區馬莊村村民張霞回憶道。作為百年煤城,徐州曾因煤炭開采形成近35萬畝塌陷地,地表沉降、土地荒蕪、粉塵漫天,成了這座城市難以言說的痛。
轉機始于潘安湖的涅槃。2001年起,賈汪煤礦陸續關停,2016年旗山礦關閉,徹底告別“黑色經濟”。“我們摒棄‘填坑造地’,轉而向自然借智慧。”中國礦業大學胡振琪教授指著碧波自豪地說,“通過‘基本農田整理、采煤塌陷地復墾、生態環境修復、濕地景觀開發’四位一體治理,我們把塌陷地變成了生態寶藏。”
這套治理體系蘊含“硬核”技術。“挖深墊淺、分層剝離、交錯回填”攻克了薄表土含砂礓等復雜地質下的復墾難題;沉陷損傷傳導與精準預測技術,讓隱伏塌陷無所遁形。“這些創新不僅讓賈汪重生,更為全球資源枯竭城市轉型提供了‘中國方案’。”胡振琪補充道。
2018年,中國礦業大學牽頭發布的《潘安湖宣言》,吸引全國69個資源枯竭城市在此共謀轉型發展。徐州不僅捧回聯合國人居獎,更成為全球采煤塌陷地治理的標桿,用實踐證明:生態傷疤也能化作發展勛章。
生態修復的畫卷,在江蘇大地上處處鋪展。報道團行至常州溧陽天目湖與金壇長蕩湖,煙波浩渺,水鴨游弋,飛鳥翔集。然而十多年前,這兩個湖泊都曾被密布圍網、魚塘割裂,水體渾濁、生態萎縮。
轉機始于“破網拆圩”。天目湖以水源保護為核心,退耕還林還草還濕、清退沿湖茶園近6000畝;2017年,生態修復工程落地,到2023年,天目湖兩個大型水庫均由Ⅲ類水提升為Ⅱ類水,河湖生物多樣性穩中向好,水環境穩定性得到加強;長蕩湖則“退漁還湖”“退塘還濕”,拆除圍網、清淤疏浚,讓水域重歸遼闊。
“天目湖是溧陽最大且不可替代的集中式飲用水水源地,擔負著溧陽市80萬人民用水的重任。如今,水源地保護機制進一步健全,更是讓天目湖良好生態環境變成最普惠的民生福祉,美麗天目湖也將水常清、岸常綠、景常美。”溧陽市天目湖鎮副鎮長潘桃道出生態與民生的緊密關聯。
2024年,常州全市濕地保護率已達38.6%,昔日的“魚塘湖”正變回“清水灣”。“以前湖邊全是魚塘,水是綠褐色的;現在站在觀湖臺,能一眼望到對岸的蘆葦蕩,夏天還有白鷺成群飛來。”溧陽市天目湖鎮村民王福林的這番感慨,正是生態變遷的生動注腳。
點綠成金,產業煥新顏
生態底色的繪就,為產業轉型注入了全新動能。二十年來,江蘇將生態約束轉化為轉型推力,綠色經濟已然成為高質量發展的“主引擎”——截至2024年年底,江蘇可再生能源累計裝機達9118萬千瓦、首次超過煤電裝機量,新型儲能項目規模達665萬千瓦,綠電交易量增長144%。
在長江流經的江蘇城市中,常州擁有的岸線最短,僅有25.8公里,但這里曾是江蘇沿江城市中化工企業最密集、“化工圍江”特征最明顯的區域之一。二十年間,這座江南名城實現了華麗轉身,從過去的煙囪高聳,到如今的一江清水,實現了“工業銹帶”向“生態秀帶”的涅槃。
作為沿江拆除的第一家化工生產企業,常隆化工一度面臨抉擇:是墨守成規固守原地,在生態環境保護“高壓線”下艱難維持,還是革故鼎新轉型搬遷,勇往直前闖出一片新天地?最終,企業選擇了后者。“搬遷后,我們瞄準了半導體材料、電子化學品等高端材料項目,發展道路越走越寬。”常隆化工有限公司相關負責人說。
常州在騰退低端產能做“減法”的同時,更做好高端、綠色產業的“加法”:突出新材料、新醫藥,構建碳纖維集群;在長江沿岸形成以光伏儲能、新能源整車及零部件、風能氫能裝備為核心的“新能源之都核心區”。2023年,常州濱江經開區新材料、新醫藥產值分別達530億元、199.4億元。
生態改善帶來的“磁吸力”愈發顯著。“長蕩湖岸邊就坐落著新建的河海大學常州校區,這也是我們常州生態價值轉換的一個典型案例。”江蘇省金壇長蕩湖旅游度假區應急管理和生態環境局局長陳輝向報道團介紹,隨著長蕩湖治理成效顯現,高校和科研院所紛紛落地,新校區已集聚約2.5萬人,師生參與湖體保護研究,真正實現了校地融合、生態與科研共興。
淮安的田埂上,則寫著“生態農業”的致富經。淮安的田埂上,則寫著“生態農業”的致富經。白馬湖畔,千畝“淮安大米”示范田稻浪翻金;洪澤湖東北岸的西順河鎮,蟹農們劃著小船穿梭在養殖區,撈起的大閘蟹青背白肚,螯足有力。
“種有機稻,先養地。”淮安市文旅集團(白馬湖公司)副總經理許成蹲在田埂上,指著田里的紫花苕子解釋,“這草不一般,既能固氮肥田,又能抑制雜草,是生態種植的‘好幫手’。”依托這套“綠肥種植+有機栽培”模式,白馬湖“清淮香”“淮香粳”等大米走進全國商超,6個棄土區4000畝種植區實行稻麥輪作,預計年產量達800萬斤,年產值約800萬元。
生態修復大堤沿線7839公頃、清退圈圩2.79萬畝、清理住家船2500條……淮安以建設大運河百里畫廊為抓手,對洪澤湖大堤實施堤防加固、生態護坡、防汛道路標準化等系列工程,如今,洪澤湖這泓碧波,正以“日出斗金”的美譽,成為沿岸百姓發展水產的“致富湖”。
洪澤湖的蝶變更令人欣喜。通過生態修復大堤7839公頃、清退圈圩2.79萬畝、清理住家船2500條,湖區生態持續改善,為水產養殖奠定了“好底子”。“目前,洪澤湖大閘蟹生態養殖示范區畝產優質大閘蟹200—300公斤,養殖戶平均增收50%以上,帶動5個村集體年增收均超30萬元。每年捕撈季,湖面上滿是撈蟹的木船,蟹籠一拉上來,好像晶瑩剔透的蟹膏都快溢出來了!”江蘇洪澤湖現代農業集團有限公司管理人員薛正剛的話里,滿是豐收的喜悅。
樂游江蘇,山水入畫來
生態之美化作最動人的旅游請柬,在江蘇,每一處綠水青山都成為文旅融合的絕佳舞臺,讓本地百姓與八方游客共享自然與人文交織的幸福感。2024年,全省生態旅游接待游客超3億人次,直接經濟收入超160億元,山水間的“詩與遠方”正變成百姓觸手可及的幸福。
淮安的水韻,流淌成詩畫般的文旅長廊。“我看著白馬湖的湖水從渾濁變得清澈,看著村民們從貧困戶變成養殖大戶、電商老板、民宿掌柜,這才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致富法。”金湖縣前鋒鎮白馬湖村黨總支書記蔣貴清感慨道。
生態改善讓淮安做“活”了水文章。白馬湖畔,漁船變身游船穿梭蘆葦蕩;“向日葵的故事”景區,親子馬拉松、星空音樂節輪番上演,年接待游客破90萬人次,帶動周邊2000余戶增收。洪澤湖畔蔣壩鎮打造河工風情小鎮,“醉美三公里”四季如畫。每年三月螺螄美食節,創意市集、廚藝展演人氣爆棚,僅2025年上半年游客量就超220萬人次,同比翻番。
徐州的山景,則勾勒出另一番文旅風情。大洞山景區的登山步道上,游客們拾級而上,登頂玻璃觀景臺可俯瞰萬畝石榴園。這座海拔361米的徐州第一峰,依托萬畝石榴園的田園風光,打造出“春賞榴花、秋摘碩果、登山禮佛”的特色旅游線路。
半山腰上,報道團與彎腰檢查新栽樹苗的護林員季廣飛相遇,他粗糙的手掌輕輕撫過帶露的葉片。“十年前這山哪有樹?全是采石留下的碎石坡,夏天能燙脫皮。”季廣飛擦了把汗,指節上還沾著泥,“十余年間,我們帶著村民扛水種樹,栽植欒樹、三角楓等三化樹種29.1萬株,完成造林綠化8360畝。現在樹密得能藏住野兔,秋天漫山紅得像火,游客踩著落葉上來,都說像闖進了畫里!”
如今,大洞山成為徐州賈汪及周邊地區群眾休閑娛樂、旅游打卡的首選之地,實現了經濟效益、生態效益、社會效益協調發展。2024年,徐州生態旅游收入超百億元,“徐州山水游”成了長三角游客的周末熱門之選,正如季廣飛所言:“樹栽活了,景變美了,好日子就跟著來了。”
“挽住云河洗天青”系列融媒行動報道組/韓金芳 武智慧 王鯤鵬